接續整理頭髮時設計師問我:「你失戀嗎?」

 

對當時的我來說,很難對一個外人說:「我兒子是法洛,現在在醫院。」我害怕別人的內心戲,也害怕別人不知如何應對的窘境。

 

 

有一天我走在台北地下街,印象中是跟確診乳糜胸同一天,我在走路靜心舒緩陪伴我的痛苦,思索著人生的十萬個為什麼。

 

 

痛苦是可以比較的嗎?那天我回想起這之前覺得最痛苦的事。

 

 

我笑自己,大學時的失戀到底算什麼,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被甩,就好像地球毀滅,外星人佔領地球一樣,對自己失去信心,對人生失去希望。但跟現在面對的事情相比,真的只是一片小小小小小蛋糕。

 

 

跟男朋友分手了,大不了再換一個,這很好解決的。可是陪小孩就醫的這條路,心裡真的有太多太多反省,我把我擁有的一切美好、所擁有的健康當作理所當然的,從來我沒有好好感謝父母的養育,給我健康的身體。我覺得自己太看輕「平凡」、「簡單」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過去的我每天可以在自己的床上醒來,身邊有閨蜜們一起上學享受大學生活,出社會後都有工作可以做,這些都值得感恩。

 

也許我曾在人生某個時段,很不感恩不知足吧。

 

 

一個人覺得痛苦的時候,只要拿另一間更痛苦的事情或人相比,看自己事情的觀感又會不一樣了。

 

太印象深刻我在失戀恢復期,修了一門行為治療,老師在課堂上放了一些生命勵志的影片,像是『力克。胡哲』、還有一個小短片,場景是在中國大陸的某個地方,一位小女孩出生沒有四肢,但是他是如何自理,如何打破身體的限制。頓時又再次覺得,我『只是失戀而已啊』,啊啊啊啊啊~。

 

但我這裡說的比較,不是要比誰比較慘,在心理的層次上,痛苦的等級對每一個覺得自己正遭逢挫折的人來說都是相當不舒服的。受害者有一個狀態,他會入戲太深,世界這個舞台以他為中心,鎂光燈都聚焦在他身上,沈浸在其中無法自拔。當然我覺得這是必要也是必經的過程,有體會才會內省。

 

可是一旦人知道「有人是跟自己一樣的」,或是「什麼?還有人承受比我更大的磨難」的時候,其他聲音又跑出來了。

 

 

 

 

2015 / 6 / 27  那是我們手術後的第二天。

 

對於手術比預期的還早、覺得小孩養得不夠大、鼻胃管這次戴很久以後怎麼戒、以後要不要換瓣膜...........?

 

我趴在床上滑手機,腦袋還在轉著這些事,嘴裡一邊跟老公碎念怎麼辦。蘋果新聞的app跳出「滅火器樂團《島嶼天光》得到『年度最佳單曲』獎」,這件事我不意外;再沒多久引發熱議的新聞是:八仙塵爆。

 

偶有救護車急速鳴笛,劃破了寧靜的夜,阻斷了我的抱怨,在距離我這麼近的地方,有一處人間煉獄。

 

 

我看了第一支發佈出來的影片,心裡不斷為傷者們祈禱、為醫護人員祝福,為台灣祝福。

 

這些人大多正值青壯年,他們的人生如詩如歌一般美好,而「也只不過是去打鐵」,可是................。

 

再一次的,無常把我喚回當下。

 

昨天已經過去,明天還太遠,人能夠擁有的,只有此時此刻。

 

 

 

事後我跟田媽聊到八仙塵爆,那陣子田媽也很低潮,我相信他是認真的跟我說他累了想帶小孩走了,忘記是小孩又要動手術,還是小孩需要長時間的復健。田田出生至今也開了很多次刀,心臟、橫隔膜、疝氣........。

 

可是田媽在看到塵爆的新聞以後,他為自己找到出路。

 

「需要時間,但都會好的。」對於人生,對於孩子,我們抱有這樣的信念。

 

 

 

對於別人的苦難,給予祝福。我們不比較,而是心疼。然後砥礪自己,勉勵自己、鼓舞自己。

 

「路都是要走下去的,要看多少光明或黑暗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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