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2019)十一月,那一天媽媽帶外公外婆來中部玩,我們夜宿民宿,早早我就陪兩個小的睡覺,但我睡得極不安穩。

好像從十一點多開始,感覺我的右腳踝關節處很不舒服,覺得今天沒走多少路的我,不耐的邊睡邊揉。

快睡著時,又會被痛醒,睡眠品質很差,很煩躁。不知怎麼揉著揉著,還閉著眼,腦海裡閃過「阿公」兩個字,連結到每次我腳踝痛時,阿公幫我用藥洗推拿的畫面。

 

直覺不會是阿公怎樣吧?我索性坐了起來,反正也是睡不著了。

傳了個LINE給叔叔,但也不想太浮誇鬧笑話,假意問:「你睡了嗎?阿公最近還好嗎?沒事嗎?」

當時應該是十二點多,快要一點,叔叔回:「你怎麼會這麼問?」

 

好喔,看我叔叔這樣回,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也知道不可能沒事發生。

趕緊跟叔叔通話,「逼問他」怎麼了,他才肯告訴我,阿公今天人不舒服掛急診,就在剛才,阿公有急救,現在人在加護病房。

據述是叔叔有眼睜睜看著生命監測儀,阿公的心跳慢成一直線,按了急救鈴。

也有跟父親通電話,怎麼想都覺得不太樂觀,折騰到了白天,跟弟弟決定還是回家一趟。神農大帝入夢,即是當晚睡台東時。

 

不管死亡能否預知,都逃不過預期分離的哀痛與悲傷。

它不易察覺,隱身在日復一日的日常,每個人各自生活,過著日子。

在過年時,我會特意問爺爺奶奶想吃什麼;冰箱裡,父親如饑荒將至塞滿食物。

爺爺會說:「過什麼年?過日子比較重要。」

 

鮮少有人能跟我談論此事,病情是可以公開詢問的,但面對離別的心情很少聽到。

彷彿沒有此事,這件事還很遠、還不會發生。有時我不禁懷疑,先前的診斷、醫療處置是騙人的吧?平時若想到什麼,也是打個電話給爺爺而已。

 

爺爺患有攝護腺癌,伴有糖尿病、高血壓等慢性病,心臟和腎功能也不佳。

第一次聽到爺爺得癌症,是在高中時,距今約14年。那時心想「癌症耶?不是會死掉嗎?怎麼家裡對這事很平靜?」

帶著這個疑問,或說死亡恐懼,讀了大學、出了社會、結了婚、生了子。除了定時回診外,阿公平時看起來挺健康的。

 

這個穩定在五年前,因為發現骨轉移引起家中不小的震盪。

雖嘗試鼓勵家人要討論立個醫囑,可是他們依然避談。

又經過幾次化療,骨頭沒有照到癌細胞;又經過幾次,一次住院,說是某顆腎臟長滿癌細胞。

阿公不想把腎臟拿掉,就這樣持續回診化療的日常。

 

直至去年底,發生了我半夜被腳踝弄到睡不著,阿公住進加護病房,

今年有兩次我不明所以痛哭出聲,才恍然覺察,我是多麼的難過、不捨、恐懼、無力。

而我得忽略、避免自責。想到時就打個電話,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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